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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往常一樣,十一點多才起床,有時晚一點,會睡超過中午十二點。如果在十二點之前起床,我會先泡杯即溶咖啡,上一下網,然後去洗個澡,再看一下書,直到午餐時間。
我會從家裡放零錢的鞋櫃上,挖出七枚十元硬幣,五枚用在我家附近的一家麵店;五枚裡面的三枚用來付乾麵,另兩枚用來付魚丸湯,剩下的兩枚準備留下來付清心飲料店裡的,烏龍綠茶,半糖去冰;飲料店裡的工讀生會說,烏半去,或,烏去冰半。
那日我坐在麵店裡,吃著乾麵配魚丸湯,突然想到一件事:從退伍之後,我可能正在過一個畢生最長的暑假。會讓我這麼想,是因為有一個高中跟我很要好的朋友(其實高中我也只剩跟這個朋友還有聯絡),我們讀大學放寒暑假時,都會約出去鬼混,看個電影逛個書店什麼的。
現在他考上了研究所,比較忙了,而且開學了。我投奔了自由,自由業,好職稱,他回到了學校,我則繼續放大假。
麵店裡會播放午間新聞,一日恰巧播到民眾對國家元首嗆聲,結果國家元首打了一記回馬槍,反嗆回去;麵店的老闆和,老闆娘,同仇敵愾,大罵國家元首,和選了這個國家元首的,蠢蛋、台客,與鄉民。
我很想笑,可是沒有笑。老闆和老闆娘怎麼不怕,我,有可能是個瘋狂大深綠,掀桌砸了麵店。
「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這句話似乎可以突顯民不聊生,當權者麻木不仁。
可是聽久了,就令人作嘔,尤其是當它變成每日大放送的電視新聞的時候;活不下去是一個很偉大無懈可擊的理由嗎?是可以殺人放火搶劫了嗎?是不用在乎其他的事了嗎?
當然,我不是深綠,我家裡是泛藍,而我個人對政治冷感,但也沒那麼冷感,畢竟我還是注意到了政治;所以每日中午我還是會很開心來這家麵店吃麵,不帶仇恨。
人空虛無聊,就會開始注意自己平常不在意的東西。如政治,如自己是不是得了憂鬱症,或生了奇怪的病(如,不耍白痴就會死的病),或者是神存不存在,還是,我思故我在,殺貓虐狗有罪無罪等議題,然後就嘻嘻嘻,發瘋了。
如果我在吃麵的這段時間,有想到比較有趣的題材,又有足夠的劇情足以架構文章,我會買完烏龍綠,或他們說的行話-烏半去,烏去冰半之後,哈一根菸,然後回家,坐在電腦前聽音樂,打網誌。
如果不幸,思緒還是糊成一團爛狗屎,像今天一樣,想不出東西,我還是會走到飲料店前買烏龍綠(烏半去、烏去冰半),哈一根菸,然後回家;聽音樂,看書,看我喜歡的書。
有時晚上,我會一個人,騎摩托車,到大遠百裡的,華納影城,看電影。場次很多,我時間也很多,所以我出門前通常都沒有看電影時刻表;如果不巧,要等上很長一段時間,我會上樓到誠品書店逛逛,那是高雄最大的誠品書店,好多好多書,大家都很有話講,在書架上的每一本書,它們的作者都有資格被稱為作家,只有我,沒有資格,是自由業,或,失業。
有時我不上樓到誠品,而是下樓到百貨公司裡的湯姆熊,回味童年;總有人會玩跳舞機,總有一群人帶著詭異的笑容,在旁觀看;裡頭有媽媽帶小孩,男人跟女人,廢渣國高中生,狗男女,就像我當年的每個暑假,殺時間;他們都有可以玩的東西,比賽投籃,比賽開車,我一個人對著電動裡的壞人,打槍,鏟奸除惡,維護社會秩序,保障自由平等博愛,與世界和平。
我不玩格鬥遊戲,我轉不出氣功,或昇龍拳,更別說是,霹靂無敵大絕招。我只能打贏第一關的電腦,如果你在我對面的機台投下十塊錢,想向你的小女朋友炫耀,你是多麼的成功與威猛,那恭喜你找對了對手。
看完電影後,我會在黑漆漆的停車場,一個人,抽菸,想事情,想,這個暑假到底該不該讓它劃下句點;但說不定那不是我能決定的,說不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就立刻結束了,就像那天張倩庭毫無預警地對我說她有男朋友了,我放不下我最愛的東西,結果就是非常的慘。
如果算命的對梵谷說,你死了以後,作品會大賣,可是你活著的時候,你永遠是廢材人渣。梵谷也許想割的是自己的頸動脈,只是喝醉了,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更慘的是,我可能不是梵谷。
我什麼都不能肯定,只能等待明天天明,來到家裏門口的鞋櫃,帶著愧疚的心情,挖七枚銅板出來,讓自己活著;這個愧疚有可能是虛偽的愧疚,因為我沒有實際的作為,因此我更加的愧疚;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我還有時間愧疚,我真是愧疚到無以復加。
也許,有一天我能寫出暢銷作品,像是「大遠百之戀」、「我與麵店的女兒」之類的,說不定我能跟JK羅琳一樣紅,到時,我還能再寫一本「我如何寫出大遠百之戀」的寫作教學書,內容你們已經先睹為快了,就是這篇文章。
這就是準作家的一天,你們說,愜意,不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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