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那個夜晚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已經畢業了,我卻還滯留在台北廝混,網誌也才剛開始寫沒多久;而我在台北讀書交到的好朋友草魚禾卻不巧在這段期間失戀了(不知道現在他走出陰霾了沒),一副「沒有她我也不想活了」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知道他看到我把他描寫成這樣,會不會不爽?)。
總之,那天晚上草魚禾心血來潮,半夜三四點(應該說凌晨?)帶著只剩三分之一瓶的威士忌(另外三分之二瓶天知道他是何時喝掉的)從新店騎車來景美找我共飲;由於那時我一個人也悶得發慌(張茜庭啊張茜庭!),遂答應了他的邀約。
於是我們倆人提著零食、冰塊、紙杯和那瓶威士忌,爬牆翻進了離我在台北住所不遠且他媽的學費很貴的世新大學(現在我應該稱它為母校?);輕輕鬆鬆選了個視野良好的高地坐下,便開始了我們兩個人渣很沒魄力的對飲時光。
喝酒首先要放冰塊。而草魚禾將冰塊拆封壓碎時,卻不慎失手讓一些冰塊在地上,他爽快又像是為了出口悶氣似地將那些掉在地上的冰塊撿起,隨手將之擲向更遠的遠方。
「這樣你就有東西可以記得,可以寫到文章裡頭去了!」草魚禾偏過頭看著我。
我凝視著落在水泥地上的冰渣,若有所思(其實就是腦袋放空啥也不想),接著對草魚禾露出個我個人特有羞赧壓抑的微笑(我的人渣朋友們謂之為敷衍的微笑),淡淡道:「或許吧!」
草魚禾分別把酒倒入兩只裝著冰塊的紙杯後,遞了一杯給我;而我們也不免俗地學著那些中年酒鬼們的豪氣模樣,互乾了一杯後,談天說地起來。
其實聊天的內容沒什麼好提的,就是兩個生活空虛又逢失戀的人渣大學男生聚在一起會說的屁話。
但我還是有幾個感想可跟大家分享。
第一個感想是,雖然男性常被女性歸類為濫交、薄情寡義之流;可是我還是常想著,或許表面上再怎麼不專情的男生,心中一定還是有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空缺傷心處。
「我也想忘了張茜庭,不忘掉我覺得很難過。」一杯下肚頭暈腦脹的我,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哀傷地跟草魚禾抱怨著。(到底是他失戀還是我失戀?)
「忘不掉的,怎麼可能忘的了?」草魚禾的臉藏在夜色中,語調卻平平淡淡的,令我更覺悽涼。(是為他悽涼還是為我自己悽涼?)
「吼叫很爽!你要不要試試?」草魚禾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慫恿我接受他這個提議。
由於我覺得在當時大叫太像電視上青春偶像劇上的白爛劇情(不好意思罵到自己讀的科系了),加上我是個極度壓抑的人,所以對這個提議不為所動;但最終還是熬不住草魚禾的糾纏,才小里小氣地跟著草魚禾一起吼一聲,算是交代過去。
我卻也因此猛然驚覺發現喝了酒之後,真的會比較想說出真心話,儘管我還是極力地克制著,有些話語還是不由自主不加修飾不聽使喚不爭氣地隨著酒意從嘴巴吐露綻放出來,這是第二個感想。接連著還有第三個感想,如果不想在酒醉中被人渣好友陷害做出什麼傻事,就千千萬萬不要跟酒量比你好的人喝。
二杯下肚眼冒金星。我這個酒量其實很差的人,開始感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語都俱象成文字飄散在空氣中,縈繞在我和草魚禾的腦邊,彷彿伸出手就能將那些字句捕捉在掌心。
「你看,那邊有顆星星特別亮!」我勉強坐起身,指著天空的一角的一顆孤星。
「嗯嗯,你可以寫這個故事,說不定那顆星星是個外星人,他愛上了地球的女子,然後他守護著她…」草魚禾模樣十分認真地提供我這個小說構想。
儘管我們兩個人依舊是說著滿嘴的屁話,但我相信,當我們抬頭看著那顆孤星時,各自心中一定都閃過了那個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身影。
「乾完最後一杯,就可以閃人了。」草魚禾將瓶子內所剩不多的威士忌全數倒進兩個紙杯裡。
三杯下肚火燒喉頭,我連說話的力氣彷彿都將消失殆盡。我和草魚禾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再次翻越了那道該死的圍牆。(在那一刻,我切確感受到所謂友情的存在)
我同草魚禾話別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腳步琅蹌地衝進浴室,扶著洗手檯對著馬桶嘔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我喘息地想著,吐不出來的大概還有即使我連喝了酒後都無法向人渣好友吐露的心事和我那顆因為愛情而殘破的心。
(張茜庭啊張茜庭!)
從浴室出來後,我疲憊地走向床鋪,打開電腦,準備打當天網誌,結果一不小心還從床上跌了下來,意外地發現酒醉會麻痺肉體的感覺,擦傷的手肘居然不覺得疼痛;這是第四個感想。
最後一個感想是,那天當我兩眼無神呆滯地瞪著電腦螢幕,想在網誌上寫點什麼東西,想起那些文人作家說酒醉後會文思泉湧筆燦蓮花(莫言在酒國的後記說他小說最後兩三頁屁話連篇的意識流便是他在酒酣耳熱之際寫的),我要在此告訴大家那是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騙人的騙人的騙人的說法。
另外,當然也不能忘了提,事後我其他人渣好友得知這件事的感想。
「你他媽的!真正失戀的人沒醉,你醉個什麼勁?」他們毫不留情地恥笑著我。
我無言以對,只得對他們的取笑報以我那羞赧壓抑的招牌微笑敷衍一下;但我的好兄弟們!不能責怪我的敷衍,畢竟喝醉的我都無法盡吐真言了,清醒的我又怎麼可能說?你們說是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opih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