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悲懷-許多當代寫手心目中的一哥,也被許多人罵到臭頭的人渣作家駱以軍的代表作。書上封面那個癡漢就是他。(駱以軍應該不會介意我這樣叫他)
而我非常想跟他搶他在壹周刊每週一篇的專欄,這樣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我曾自大地向朋友這麼誇耀著,我完全可以學著駱以軍的敘事腔調幫他代打一篇壹周刊上的專欄文章,而不會被人發現。

駱以軍曾批評過自己的師傅「故事內沒有半點認真或深刻的哀傷」,那麼駱以軍自己就是哀傷過了頭,什麼事都可以讓他沉溺在他自己編造出的那些曲折晦闇的意象間哀傷不已;我看過他不少的書,甚至曾經可以算是他的臭書迷,可是說實在的,我從來也沒搞懂駱以軍在哀傷什麼。
遣悲懷這整部小說照作者自己的創作脈絡來講,是試圖利用文字與用利剪自戕身亡的已故女同性戀作家邱妙津對話,召喚死者的亡靈。但當時讀高中的我,除了深深被駱以軍那獨特風格的用字遣詞與敘事方式吸引外,並感受不出他的故事內又有什麼「認真或深刻的哀傷了」。事實上,現在我很想問-駱以軍跟邱妙津本人有很熟嗎?
這也是駱以軍常被批評者攻訐的地方,對現實人事物不負責任的消費與意淫,文章是剪貼拼湊架構而成的。對現實人物的意淫,其實我一直都自認為在自己的文章中蠻節制的,我不想傷害人;但拼貼後設這點,對當時急於渴求學習各類敘事方式的我來說,倒是很快的就全面向駱以軍投降了,這後來對我自己的創作造成了不小的後遺症,我個人不是很推薦想學寫小說的新手模仿駱以軍,或看他的書,原因無它,因為-太好寫了,很容易讓人變得懶惰。
在我網誌上的文章,大多都是利用「拼貼後設」這樣的方式寫成的;如果我對自己的標準沒那麼高,其實有很多篇都可以被算做是小說了,有基本的角色,劇情,對話,收尾;而我一直吝於將之歸類於小說,就是因為怕自己墮落;讓我墮落到懶得想劇情的元兇就是駱以軍,故事主角用我,讀者自動就會將故事裡的我和現實中的我做聯想,也就不必多費時間刻劃角色個性了,接著直接把生活瑣事東貼西剪當劇情,最後再補一句駱以軍最愛用的「我哀傷地想著…」做結論,就大功告成了。
駱以軍也是讓我很早就開始思索文章有沒有去「我」化的可能的人(因為後來我驚覺不能再這樣沉淪下去了),意即我有沒有可能寫出一個跟「我」完全無關的角色?當時我嘗試了一段時間,結論是不可能,不論我認真側寫一個朋友,或故意虛擬一個個性完全與自己天差地別的角色,最後「自我」都會偷偷滲入;嘗試去我化最終雖然失敗了,我還是藉此逐漸釐清了自己跟駱以軍是有本質上的差異的;於是我現在可以放心用著駱以軍的敘事腔調,卻不用擔心靈魂被空洞的文字連帶消滅的風險。
駱以軍曾「哀傷地」為自己辯白,他對現實無節制的意淫,源自於整個世代的蒼白與無力感,沒有努力的空間了,文學已死;前人把江山打下,後人卻只能任憑瓊樓頹圮,無能為力。
但那是駱以軍的想法,我個人還有那麼一點勇氣繼續嘗試文學的可能性,所以後來很快地我就決心要跟駱以軍分道揚鑣了。

最後要在此公佈一個寫小說的不傳絕學,其實所謂「不傳絕學」只是個噱頭,跟我在政大書局看到那些疊成一座小山的風水改運書的封面上寫的「某某居士不傳之獨門祕技」一樣,說不傳還印了這麼多本,宣傳文案根本是睜眼說瞎話;這個寫小說的「不傳絕學」,駱以軍早在自己的小說中就公開過了,只要你熟練了這個絕學,你大概也可以寫出不差的故事。
絕學只有四字箴言-提供細節。
提供細節,八卦狗仔最會用的手法。你寫A老闆,B秘書,在床上,打砲,說服力也許不高;但假設你寫長得像豬頭的A老闆與美如林志玲的B秘書在君悅飯店的床上打砲,就開始有點像一回事了;如果你繼續提供讀者他們幾點幾分進了飯店的幾樓幾號房,床單是什麼顏色,打砲用的是什麼體位,有一些入戲的笨蛋讀者就會開始相信你一定坐在旁邊觀看了一切,或者你在床頭裝了他媽的針孔攝影機。
這樣你的故事就吹起來了。這只是寫小說的一種方法,至於你會不會用這種方法變成偉大的作家,還是只是用這種寫法嘲弄自己的同學、宅男、邊緣人的次級寫手,就看你有沒有作家的真心與靈魂了;不過請相信我,我認同的作家,通常命都不太好,在動盪貧瘠的年代,擁有作家的靈魂,未必是件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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