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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夏夜,一個很深很熱的夏夜,熱到屁眼冒汗的夏夜,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的夏夜,我一個人穿著白色無袖的透明汗衫-透明到會看到兩粒黑黑奶頭的汗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喝海尼根啤酒,吃波卡洋芋片,看衛視國片台。
我很喜歡我這件無袖的汗衫,它可以讓我一雙強而結實的臂膀露在外面吹風,很清涼,很MAN。
那個大我兩歲的姐姐,從樓梯上面走下來了;我十七歲,寂寞的十七歲;姐姐十九歲,含苞待放的十九歲。十九歲、含苞待放的姐姐走下來了;她一定剛洗完熱水澡,烏黑的長髮慵懶地垂掛在她的肩膀上,捲捲溼溼的;她穿著寬鬆的T恤,胸前印有五月天阿信的臉,阿信的臉被撐得很圓很大,還有短到不能在短的白色運動熱褲,繡有憂鬱的藍色的滾邊。
現在,穿著寬鬆T恤和短到不能在短的白色運動熱褲的姐姐,毫無戒心的來到我身邊,一屁股捱著我坐了下來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海尼根,毫無戒心的咕嚕咕嚕喝了起來,陪我這個有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的男人,十七歲的男人,寂寞的男人,血氣方剛的男人一起吃波卡洋芋片,看衛視國片台。
姐姐真的剛洗完澡,姐姐聞起來香香的,害我有點緊張,有點想胡思亂想,可是我依舊鎮定地陪她一起喝海尼根,吃洋芋片,看電視,沒有做什麼其他的事。
姐姐心情可能很不好,因為她的男朋友最近去當兵了,她的男人去當兵了,她的男人去軍隊被人家狠狠地操了;所以她喝掉她手上那一瓶海尼根以後,又順手拿起了桌上一瓶-那是最後一瓶了,我今天本來打算要喝四瓶的,可是我美麗的姐姐把最後一瓶也拿去堵她那鮮紅小巧的嘴了。
喝完那最後一瓶海尼根以後,姐姐好像快不行了,她歪斜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強而有力,肌肉結實的大肩膀;姐姐寬鬆的T恤也歪一邊了,露出了細細的肩帶;不行了,一切都要失控了,我得專注在電視上,電視上的電影上。
我想起以前第四台的國片台,在深夜都會放一些香港產的三級片,我常常爬起來偷看,可是現在都剪掉了,所以常常只剩下男人被女鬼割喉,血流滿床的死狀,可是沒有男人跟女鬼打砲,妖精打架的畫面,剪掉了,要不然就是女人被男人凌虐的古裝片,可是也只剩下女人慘叫一聲,頭歪下來,頭髮剛好蓋住胸部,死掉了,過程都被剪掉了,只剩下男人女人莫名奇妙的死狀和死法,沒有別的了,掃興的電檢,無聊的電檢。
香香的姐姐,我最愛的姐姐,靠在我肩膀的姐姐開始發出囈語與呻吟,她一定有點喝醉了;我覺得我也開始有點喝醉了,畢竟我喝得跟她一樣多,也是兩瓶海尼根,如果她醉了,表示我也應該醉了,醉了就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這是真的,親身經驗,絕不唬爛;可是我不確定姐姐是不是真的有醉到可以把我當成她那去當兵,去被人家操的男朋友,我得確定這一點,要確定這一點,就是再一瓶海尼根,沒錯,再一瓶海尼根下去頭髮濕濕的姐姐就會醉倒在這個柔軟的沙發上了,姐姐鮮紅的櫻桃小口想要海尼根。
我小心地起身,準備出門到我家巷口那家便利商店-冰櫃裡有綠綠的希望無窮的海尼根的便利商店,買美妙的海尼根;可是我找不到鑰匙,那把開啟家裡大門的鑰匙,通常是放家門前旁的一個木櫃上,跟零錢放在一起,可是它現在他媽的不在那裡。
或許我把它放在自己房間的書桌上了,我常常會這樣,也常常這樣挨罵,不守規矩,就是討罵,所以我用跑的上樓梯,衝進房間,翻遍了我那張亂到爆炸的書桌,甚至連抽屜都翻遍了,可是還是找不到家裡大門的鑰匙。
所以我又跑下樓,不死心地在木櫃上的零錢堆裡找那把該死的鑰匙,我快被搞瘋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需要它的時候它偏偏就消失了,消失的一乾二淨。
也許這是神的旨意,我不能和我最喜歡的姐姐相親相愛,我頹喪坐倒回沙發上,看著昏睡的姐姐,發出囈語的姐姐,發浪發騷的好姐姐,那黑色的細肩帶延伸而下令我想入非非的東西被該死的阿信的頭擋住了-這時,我看到它了,那把開啟愛與幸福的鑰匙,它就在客廳的桌上,被那包波卡洋芋片蓋住了,冰櫃裡有綠綠的希望無窮的海尼根的便利商店又回來了。
我拿起鑰匙和零錢往門口走去,其實我有點猶豫,其實是非常的猶豫,我不知道我買了海尼根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這時有熟悉的車子的聲音由遠而進,從巷子外面傳到我家門口的車庫,大人回家了,災難與惡運總是會來,沒戲唱了;真是的,只要再一瓶海尼根,我這個我跟我姐姐相親相愛的美妙故事就可以沒完沒了地繼續下去了;再一瓶海尼根,搞不好我就能找到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出版社,為自己取一些娘娘腔的筆名-莫離、戀塵、孤星、若薇、鬼周、小軒軒,然後跟一大堆多得像屎般有著類似筆名作者寫的書放在一起,等著一起發黃和腐爛,歐,不會發黃和腐爛,這種書通常都會用亮亮的塑膠封套封起來,因為出版社心虛,他們知道這些書一但被翻閱,就不會有人想要買了,裡面寫的都是垃圾-垃圾劇情與狗屁人生大道理,用來打發讀者失愛與便秘的人生;只要再一瓶海尼根,我就不用擔心劫運不劫運的問題了,只要再一瓶海尼根,張倩庭就還沒有交男朋友,只要再一瓶海尼根,我就會坐在她家門前的小石階上,陪她看滿天的星星,只要再一瓶海尼根,我永遠都會是十七歲,只要再一瓶海尼根,一切都會沒問題的,今夜今夜星光燦爛,一切都會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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